忘了你，也没有忘了爱：一个80后陪伴阿尔兹海默症母亲的2年

9·21 世界阿尔兹海默症日特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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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 | Arthur Chen  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

简介：心理圈稀有性别男颜值高咨询师，长相年轻、内心成熟的代表人物。座右铭：惜时惜人。咨询小时数：3000小时，研究方向：职场心理、婚恋两性、身心疾病、朋辈心理辅导。近期关注：要事第一、正念减压、网络时代人际沟通。

编辑 | 一杯咖啡全媒体编辑部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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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“起先你经常打电话催我回家，

后来慢慢你记不住我号码，

后来你开始不会接电话，

再后来你慢慢叫不出我名字，

再后来你看到我不再会笑，

直到今天，

我再也见不到你，

不能喊你妈妈——

不过，妈妈我们解脱了…… ”

9月21日是世界阿尔茨海默病日。

明星吴亦凡也更新社交媒体，呼吁大众关注阿尔茨海默病，给他们多一点多点耐心、多些关爱、多点尊重以及“被需要”的温暖。

根据国际阿尔兹海默症协会的计算，全球平均每三秒就有一个人患上痴呆。

目前，全球共有3000万阿尔兹海默病人，其中中国约有750万病患。预计到2050年，全世界将有1亿3500万人患上某种形式的痴呆类疾病。

据《一个阿尔兹海默病人的回忆录》，女性是阿尔兹海默症的主要攻击对象。在美国已经被确诊的500万阿尔兹海默症病人中，2/3是65岁以上的女性。女性在60岁时患上阿尔兹海默症的概率是患上乳腺癌的两倍。

说起阿尔兹海默症，不得不说一个我18岁的时候见过一面，之后一直通过社交媒体有所关注的朋友，姑且叫他小哥——说朋友其实也有点不确切，只能说是个故人。

那年，我和他共同获得了一个省级文科竞赛的一等奖，同为18岁的他代表全部获奖选手在主席台发言，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。此后，他走上了文艺工作者的道路，而我则主要从事心理工作，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工作和交集，唯一的窗口通过社交媒体——在刷一刷的时刻，了解彼此的动态。

说实话，他的社交媒体主要是和各类文化人的互动，今天参加这个活动，明天和某个有名的明星、文化人聚餐、合影。只有让人羡慕的份。

直到2018年，偶然间，我发现他开始更新了家庭的情况，于是，我开始了持续2年的默默“追踪”，而这一路也令我有颇多感动和感悟。

今年上半年，他的母亲去世了。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，我想把我“围观”的这段故事整理成文字，希望能够给大家传递这份感动和感悟。

2

2018年的时候，小哥的父亲去世了。

在此之前，他的父亲主要的任务是照料母亲，一位阿尔兹海默症的患者。字里行间可见，到他父亲去世之前，他的母亲已经不太能记事了。

不过，为了避免父亲去世的场景被母亲看到，小哥发现爸爸不行时，第一步是先把母亲送到隔壁邻居家，不想她看到被120急救时的场面。

医生说没有任何复苏迹象之后，小哥把母亲接回家，让她看看最后一眼。没想到，本以为已经没有认知的母亲，回头看小哥的时候，眼眶里却满是泪水。

父亲去世后，小哥去银行取了父亲账户里的最后一笔养老金。

取完，他看着皮夹里父亲的照片，默默对父亲说：

爸爸放心，你留下来的每一分钱我都会给妈妈花。

小哥跟我一样，都是80后，他的事业也在上升期，不太可能亲自照料母亲，所以父亲走后的第一步，他的主要工作是为母亲物色一家养老院。 

有一次，小哥带母亲去一家养老院，院长很喜欢他的母亲，两人相谈甚欢。

院长对小哥说，你妈妈看起来很文静啊。

小哥说，她一直很安静，年轻时候看了很多书，还自学日语，至今还记得妈妈听广播自学日语的笔记本，娟秀小字，一丝不苟。

小哥的母亲终于住进了养老院，由于阿姨照顾周到，室友也不错，母亲的心情很好。小哥坐在她身边，翻着黑格尔的《美学》。这是父亲去世之后，他第一次感到了安心。

3

小哥母亲住在养老院的四楼，每次他去探视，走上楼梯，都很开心，因为他知道，一会儿母亲看到他会很开心，所以他也很开心。

小哥大概是这间养老院里探视最多的人了。

有些老人一个月都看不到一次子女。

然而，他却能够从妈妈的笑脸中懂得，对老人来说，只有子女来的那天，才是真正的“一天”。

小哥有一次去看母亲，那时候母亲刚吃完饭，回头看到儿子的时候，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，周边的老人也觉得很开心。对老人来说，孩子就是划亮她们枯槁心灵的火柴。

在这段时光，每个周末他都会到养老院陪伴母亲，帮她洗澡、洗头、梳头、洗脚。

对小哥来说，这是一天里最开心的事情。

小时候，小哥问母亲最喜欢的一部名著是什么？

小哥母亲推荐的是傅雷译的《约翰·克里斯朵夫》，说年轻无事时还抄过一遍。

关于这部小说，小哥母亲的赞语是，年轻读这部书蛮好的，可以学会坚强。

现在母亲已经不认字了，小哥便在养老院，替她重读一遍这本书。

慢慢地，母亲的记忆力越来越差。

小哥有一次给她看了自己和一些文学大家的交流视频，指着视频中的自己问母亲，这是谁？

她笑着对儿子说：

这是你呀，你傻伐！

4

慢慢地，母亲的表达能力也越来越差了，很难说出话。

有一次小哥陪母亲吃饭，外面正在下雨。小哥随口说了句：外面的雨下大了。

这时候母亲却突然开口说话：

那你快点回去吧…… 

2019年下半年，小哥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。

小哥的社交媒体，每次出现母亲，基本上都让人揪心，因为字里行间全都是担心母亲的安危。

然而，在这个时候，母子之间的互动，依然有着光和亮。

小哥爱看世界文学名著，过去是非常认真的看，而现在翻看，这不是关注书里讲的是什么，而是因为这些书都是母亲带着自己买的，特别是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的那套普及本（p.s 我也买过这个系列，字非常小，纸张非常薄，却是文艺青年的心头好），他知道这些书妈妈都看过，书里有着母亲的目光。

母亲病重了，开始说胡话，当他感到的时候，凑近喊了一句“妈妈是我！”。母亲睁开微弱的眼睛，冲他一笑。

母亲无法自理，语言含糊，想抬手撩一下头发也做不到了。

但是，见到小哥，还是会笑起来。

小哥的朋友说：你妈妈还在给你上课啊。

小哥问，什么课啊？

朋友说：珍惜！

 2020年疫情爆发之际，也是小哥母亲病情最汹汹的时候。

母亲照了人生最后一次头部CT，显示脑萎缩严重，尤其是前额叶。

前额叶是负责情感与认知的脑部器官，小哥看着母亲忘掉了吃饭、排泄、走路、讲话，但在最后的时刻，只要病中昏沉的她醒过来，看到儿子，眼睛就亮了，就笑了。

是的，也许到最后，她已经忘记了所有，但是依然没有忘记爱。

2020年2月，小哥母亲和儿子永别了。

在送别仪式上，小哥在母亲身边放了一册旧版托尔斯泰的《复活》，这是母亲推荐他读的第一本文学名著，那个时候他在读预备班。

“起先你经常打电话催我回家，后来慢慢你记不住我号码，后来你开始不会接电话，再后来你慢慢叫不出我名字，再后来你看到我不再会笑，直到今天，我再也见不到你，不能喊你妈妈——不过，妈妈我们解脱了…… ”小哥写道。

母亲去世后，小哥得了一场感冒，想测体温，忽然想起耳温枪之前送到养老院给母亲用了。他翻了翻母亲留下的遗物，耳温枪居然还在！

当耳温枪塞进他的耳蜗时，一刹那，他感到自己的体温与母亲的联通了。 

5

对许多人来说，陪伴阿尔兹海默症病患的过程，充满痛苦和无力，我想写这方面文字的人，已经多得不胜枚举了，我无意于再增加一篇，让大家更感悲苦。

所以，当我看到小哥的这段陪伴之路，我更多选取的是母子相处点滴中的光亮，提醒大家，也提醒接连失去父亲和母亲的小哥，在这段告别和遗忘的痛苦过程中，不要忘了爱并没有消失。

而唯有这份爱，可以支撑我们走过余下的时光。

最后，借这篇文章，简单介绍一下阿尔兹海默症。

阿尔兹海默症是用阿罗伊修斯·阿尔兹海默（Aloysius Alzheimer）医生的名字命名的。他在1906年首次发现淀粉样蛋白斑块与神经纤维纠缠在一起，夺取了大脑的识别能力，造成了一种最常见的痴呆。现在它已成为一个涵盖性术语，用来指不可逆转的认知衰退疾病。

阿尔兹海默症的进展缓慢，它一点点地吞噬着大脑中的神经元。

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后，会逐渐失去自己后天建立的“认知储备”，而只能依靠遗传下来的储备智力来应对生活。他们让我把生活的节奏放慢，这样储备的智力保存的时间就可以长久一些。一旦储备的智力枯竭了，生命也就燃尽了。

在患病的早期阶段，患者的习得记忆和短期记忆会逐渐出现损害，语言表达能力也会开始遭遇挑战。

到了中期，恶化速度会加快，一些日常功能或能力会逐渐丧失，包括：短期记忆严重丧失，无法识别颜色，暴怒，有时记不清自己原本熟悉的地方和人，大小便失禁，有时还会出现“错觉性失认”，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就会不负责任地说患者已经出现了幻觉。

到了晚期，患者的认知和身体功能完全丧失，他只能生活在游离和混沌中。总体来说，从发病确诊到死亡，可能长达20年甚至更久，而这种病很可能在诊断前的10到15年里已经潜伏在患者身上了。

该如何防治阿尔兹海默症？

适量的运动、充足的睡眠、合理的饮食以及必要的社交互动恐怕是最好的、也最容易普及的治疗方法：

1、目前，有规律的运动是预防阿尔兹海默症的首选方法，因为它能阻止脑组织发炎，而后者是诱发这种疾病的一个重要原因。运动还可以促使大脑中与短期记忆有关的区域生成新的干细胞。

2、第二有效的方法是良好的睡眠，每晚应该有7-8小时的睡眠，因为睡眠不足与认知能力下降关系密切。

3、从饮食角度：“绿叶蔬菜+橄榄油”的地中海饮食，可以一定程度上有助于防止记忆衰退，从而降低早老性阿尔茨海默病的发病率。地中海饮食还包括鱼类、坚果、豆类、番茄、洋葱和大蒜等。地中海饮食包含丰富的抗氧化剂是抗衰老的关键。

延伸阅读

《一个阿尔茨海默病人的回忆录》

作者:（美）格雷格·奥布莱恩著

出版社:中国轻工业出版社

出版时间:2018年10月 

一名出色的调查记者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，即老年痴呆症——它不仅会夺走他的生命和人格，而且正在敲碎他的大脑和记忆。他不甘坐以待毙，决定以文字作武器，写下自己的痛苦、愤怒、恐惧、爱、希望和勇敢……让我们跟随患者本人，读懂这份“死亡日记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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